“爸,快到寨子了,您怎么还是忧心忡忡?”
“光耀,因为爸爸不知道将会看到什么。是满寨子的腐尸或枯骨?还是一座空空的村寨?”
“爸,您放心吧,我相信日木叔叔会平安的;您说过他是一个勇敢、聪明而且正直的人,如果他真的如您所说的那般,相信他一定能带领族人活下来!”
“好孩子,但愿如你说。我宁愿日木和他的族人被拉了壮丁或者卖给了人口贩子,这样至少还能留给我去找到他们的机会。”
2090年11月28日下午,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在滇南的某条山脉间艰难穿行,虽然天气正好然而山间林道不够宽阔平坦,车队行驶速度并不理想。不过对于这个车队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因为没有遇到深秋的雨。虽然深秋的雨水本就不多,然而现在的气候已经无法以经验踱之。
一切都只能凭借肉眼观察,更重要的还是运气。
前方约十五公里处有一座彝族村寨,这个寨子曾经保留了人类文明最原始的质朴,同时也是这个车队的重要一站。
“呼叫指挥车,这里是‘青鸟一号’。目前车队距离则几寨已不足十五公里,高空侦查结果显示前方道路无障碍。”
“指挥车收到!所有车辆按照流程减速停靠。飞行小组配合警卫连立即就位。”南教官发出指令。随后百余辆各类汽车有条不紊地停在林道里,六辆轻型侦察作战车停在车队不同地防护较弱的位置,两个连队的士兵严阵以待。同时六架小型飞行器同时升空,朝向两侧的山顶飞去,不一会儿就各自寻找到理想的隐蔽观察点——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就像是职业军人一样。
“我是少博,现在‘指挥组’全员来一号指挥车;警卫连适当扩大侦查护卫范围,其余人员在安全区域内休整。”
一场短暂的会议开始了。
“少博,还是你说说吧。”南冰说。
“好吧,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在意我的感受,可是这个时候我更不会也不能被情绪所左右;当然也因为只有两个结果等待着我们;客观上不论是哪个结果在预想中,也都已经不存在较高的风险,所以我们开始这次最为关键的侦查吧。”九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眼中透露出的均是认可与坚定。
“好的,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距离日落还有两个小时左右;侦查需要立刻开始,这附近留给我们的宿营地也只有则几寨了。”南冰说道。
“那么由谁来带队呢?”杜岩问。
“我肯定是要去的,如果拉俄一族已经不在寨子,相信日木一定会留给我们一些信息;其次我认为杜岩和教授有必要参与侦查,对大寨和周边地形得绘制和分析需要教授。寨子如果荒废许久的话,杜岩能帮助我们年轻的侦查队员避开一些来自大自然的危险。”少博这样说道。
“可是这次侦查非常关键,而且有可能遇到危险,我作为教官希望能够带队。”南冰向少博投来了坚持的眼神。
“可是我们这支队伍已经和出发时完全不同,这里还有五百多人需要你来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比我们更需要你来坐镇,我们的后方依然有可能出现来自人的威胁。”少博说出了大家的想法。于是这次会议就以少博带队,杜岩和教授配合侦查连里精锐的小伙子们前往的方案决议了。
机动组动用两辆机动侦查车,配合一号指挥车于陆路推进;留下两架“青鸟”留在营地调度,其余四架“青鸟”满载二十名队员——则几寨侦查行动开始了。
一号指挥车在侦查车的配合下逐渐加快车速,这条几乎没有被破坏的林道虽然崎岖,但是在不需要考虑驾乘体验的前提下——司乘人员们一致决定将车速提升到40km/h左右。经过少博和杜鑫这两位机械师的调校,不论是侦查车还是指挥车的越障能力都非常理想,平稳性的表现也令人惊叹。当车辆推进到接近则几寨的时候,四架“青鸟”同时升空了;几分钟内“青鸟”就飞到了则几寨上空五百米的高度,杜岩和教授通过“青鸟”的高清摄录系统对寨子进行了全面的拍摄与记录。
“报告指挥车,则几寨空无一人。”光耀在电台里颤巍巍地说道。
“指挥车收到。”
随后教授在细致观察了则几寨的地形之后,为“青鸟”选定了一处宽敞而且足够结实的空地作为停机坪——这其实是寨子里的小广场,日木他们用汉话的时候称之为“大场”,是村子里在节日庆典或者婚丧的时候用来庆祝和祭祀的地方,上一次少博正是在这里穿着日木的衣服、喝着寨子里酿的浑浊烧酒,看着寨子里的人们载歌载舞。烧酒的味道辛辣但回味甘甜,与这里的人一样。
约二十五分钟后,一号指挥车和两辆侦查车到达寨子入口,杜岩所乘坐的“青鸟”和另一架满载侦查队员的“青鸟”已经在“大场”上停稳。村口在“大场”的西北角,距离不到一华里,两方很快汇合了。剩下两架“青鸟”在梁教授地指挥下开始从则几寨西北的山岭进行侦测,要绕着整个村落四周进行测绘,包括村寨和则几森林连接的一部分区域。
“别灰心,寨子里几乎没有战斗过的痕迹,甚至有些屋子里的家具都没有被破坏,只不过明显被翻过。看来日木他们应该还活着,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被附近的某个军阀拉了壮丁。只等我们寻找到他们的踪迹,我们就可以第一时间去营救。”杜岩对少博说道。
“你的判断是对的,我也相信日木一定还活着!现在我们去日木家。”
“等等!
“这座寨子规模不小,有接近一百户人家;从寨子里的杂草高度和屋子里的灰尘来看,寨子应该至少有三到四个月没有人来过。家禽家畜早就没有了,倒是有一群雉鸡,那就难免会有些蛇虫鼠蚁。放下你们的铁弓箭。”
杜岩总是对冷兵器不抱有兴趣——少博心里乐道,但也充满感激。
“在这个经纬度、在我们脚下这片区域里,最可怕的是***蛇和透视王蛇,这里的人管透视王蛇叫做‘过山峰’;毒性非常强!而且会主动攻击人。我们依然没有对应的抗蛇毒血清。而且这里还有很多网纹蟒,是我们在南溪看到地所有蟒蛇里最大的一类;它可是蛇亚目属里最大的蟒蛇之一,所以也被叫做‘亚洲巨蟒’或者‘杀人蟒’!我们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果遇到这些冷血的畜生,直接射杀!用你们的火器,别心疼子弹,一定要保证安全距离。”杜岩说这番话的时候总在看着光耀,眼神里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疼惜——他也把光耀和那二十七个聪明、坚韧又活泼的少年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光远、光宇和其他的少年们笑嘻嘻地看着光耀,但没人敢对杜岩的话表示质疑。“收到!”队员们齐声答道,在他们的心目里,杜岩同样是令人信服和尊重的教授,但因为梁教授更习惯于“教授”这个称呼,所以队员们称杜岩为杜老师。作为博物学家但偶尔又马马虎虎的杜岩也终于接受了这个称呼。
拉俄日木的家在寨子的中心。
家门敞开着,屋里的家具虽然完好但却被翻了又翻,正厅里的桌椅板凳被丢在各个角落,卧室里还算规整但衣服被褥都没有了。关键是少博没有看到他期望看到的短波电台——其实从进门时就知道这个结果,因为外面没有了天线。唯一完好的只有厨房,彝族人家的厨房非常简单,一目了然,藏不下什么东西。
杜岩带着队员们走出了日木的屋子,在周边的几家里进行搜索。其实只是为了给少博留下独处的空间。
短暂的失落之后,少博回想起与日木相处的半年里的点点滴滴,想着那半年里几乎每一天的促膝长谈,以及在断联之前通过电台通联的几乎每一句话!少博掀起了日木家里为数不多看起来比较有现代感的家具——那张一体式的简约风实木大床,这是少博因为睡不习惯硬板床而送给日木的礼物。在薄薄的、发霉的棕榈床垫下面的木床板上,有一道只有触摸才能感受到的、被清漆密封着的缝隙!那是曾经少博睡的一侧,日木曾说过秘密只有藏在榻下才能让人放心——这是他们的秘密。
少博用从不离身的短刀沿着缝隙划着;不一会儿就切出了一个小小的正方形。
撬开之后,少博的眼睛红了,却也露出了微笑——里面是一部短波电台和日木绘制的一张地图,地图背面留有一段文字:兄长,近期又有多批军队来我寨交涉,要求我们搬进他们的军营。交涉逐渐从友善变成威胁,看来我们等不及你们到来了。则几森林到葫芦山谷的林道的捷径在地图上,我只能走到哪里,毕竟山谷里有着我们的祖先羌王的传说。族人不会允许我进入山谷,我也没有勇气进去。除非等到我的族人们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或者你的到来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如果我不能亲手把地图交到你的手里,希望你能看到这张地图。我会竭尽所能的活下去,为了我的族人!我们再打一次赌吧,看一看我们谁能先找到对方。
“侦查组到‘大场’**,教授带领的测绘小队完成绘制任务后立即回返回营地。”十分钟后,少博开始布置任务:“杜老师已经开始在‘大场’周围布置临时营地,光耀、光远、光宇准备好硫磺和其他材料做好防护和消毒;宝波沙带着十名队员准备狩猎,寨子南边和西南方向有一些雉鸡,似乎还有几头野猪,今晚能不能吃上新鲜的烤肉和蘑菇鸡肉汤就要看你们的了。
“其余队员驾驶侦查车和一号指挥车返程。
“二号指挥车,南冰指挥营地人员整装出发,前方道路畅通,侦查小组负责接应,警卫连其他成员殿后,争取在一个小时内达到则几寨。”
“收到!”
两支队伍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开始行进。六点五十分,大家在“大场”汇合了。南冰随即开始安排布防。
李彬负责卡车队伍的调度和后勤工作。
梅杰立即着手准备今天的晚餐,光庭他们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惊喜——一打雉鸡,其中还有几只黑颈长尾雉!寨子里的人管它叫做“花地鸡”,鸡形目雉科陆禽动物。数月之前它还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而现在,大家一致认为人才是最值得保护的动物,于是肉质鲜美的黑颈长尾雉被大家起了一个朗朗上口的新名字:口水鸡。这些“口水鸡”加上杜岩认为安全的野蘑菇组成为了一道美味的鸡汤,孩子们、女人们和老人们都需要这样的营养摄入。剩下的粗壮汉子们更喜欢猎来的新鲜烤野猪肉排,配上一碗鸡汤,再加上软糯的米饭,这样的晚餐远胜从前。
梅杰和这些坚强的女队员们的手艺也总能令人赞不绝口。
不过唯独有一种猎物没有获得李彬的青睐,那是大胆的光庭打的一窝蟒蛇。听拉俄日木说这种蟒蛇的味道就像鸡肉,但是面对这种丑陋的生物,大家似乎都提不起一点兴趣。但是优质的蛋白质总不能被浪费,这些肉最终获得了另一组侦查队员们的肯定——一群忠诚而且不挑食的灰狼幼崽。
餐后,依然在一号指挥车里,少博拿出了这张地图。
“11月29日,我们进山,大家有没有异议?”少博问道。
“现在的观点一致了。看来我曾经的想法过于理想化,既然拉俄日木没有守住这个寨子,那么我们即便武器装备有一定领先优势也不会有太大差异。”杜岩说道。
“我也赞同尽快进山,则几寨虽然也是葫芦形的山谷地形,可是周围山岭高度并不理想。说白了就是海拔不够高,并且背面也不难攀爬,这样的地形如果遇到机械化程度较高的武装部队就会很容易被攻破。目前看来只有葫芦山谷最适合长远发展,届时则几森林也能成为我们最有力的第一道天然防御屏障。”这是梁田教授测绘后得出的结论。
“再讲一点吧:则几寨没有足够多的耕地但我们需要自给自足,同时我们需要的诸多矿产资源也都在南诏山脉的大山里。所以我们必须向前探索。而且我们的车队目标太大,难以保证进山的过程没有被发现。则几寨只宜停留一晚,进了则几森林才能初步保证安全。重点是已经时不我待,南诏山周围的平均海拔超过两千米,山里的冬天不会比我们的华中地区的山里更温暖;要知道南诏山脉的雪也会积得很厚,而现在异常的气候只会让冬季变得更冷,我们必须在大雪到来之前打造好温暖的永固营地和最基础也最重要的防御系统。”少博说道。
“那么就让我们做出决定吧,我赞同明天进山”。南冰说道。
“我赞同。”
“我也赞同。”
……
“我们都赞同。”此时余洁走向“指挥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