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臣第99次提出离婚，是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一天，季清欢花费三个小时，做了一桌他爱吃的菜，他却急着出门。

想到他身体不好，她犹豫着，开口劝了两句。

“阿臣，你胃不好，吃一点再走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关怀意味，他却毫不领情，不耐的甩开她的手，“不用，我有急事。”

季清欢被甩得一个踉跄，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问他。

“是因为宋晚瑜今天回来，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她吗？”

霍聿臣身体一顿，漠然回眸，眼底清冽如雪。

“我是要去见阿瑜，但接机这件事是早就定好的，你要是有意见，那我们就离婚。”

留下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季清欢愣了一瞬，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这一次，她没有道歉，也没有挽留，只是很平静地回答了他。

“好，那就离婚吧。”

门合上的砰砰声响，遮住了季清欢那浅淡的声音。

急着赶时间去见宋晚瑜的霍聿臣，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她没有得到回应，一个人呆立在原地，无数往事渐次浮现在脑海。

季清欢第一次来到霍家，是在十岁那年。

她跟着做保姆的母亲一进门，第一眼就被熹微晨光下，一身素衣轻袍、清逸绝尘的霍聿臣吸引了。

一见倾心，她暗恋他十几年，却从未将爱意诉诸于口。

她清楚，他们之间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不仅是身份差距，还因为霍聿臣从小礼佛，年少时便在寺庙修行，向来清冷禁欲，不近女色。

可只有她知道，他不是没情，而是所有的七情六欲都给了另一个人。

他的青梅，宋晚瑜。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表白，她就和一个穷小子在国外领证结婚了。

那一夜，向来只饮茶的霍聿臣情难自抑，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他却忽然找到季清欢，提出结婚。

她不知道缘由，可想到能嫁给他，她慌张又欣喜的应允了。

直到某次，她意外听到他的谈话，才明白他之所以要结婚，原来也是因为宋晚瑜。

宋家觉得宋氏是豪门望族，知道女儿和穷小子私奔后***大怒，扬言把她抓回去，还跟她说圈子里从来都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哪有天之骄子配廉价低贱的丑小鸭。

所以宋晚瑜便跟霍聿臣撒娇，央求向来为圈中典范的霍聿臣也娶一个廉价的女孩。

这样，她就不用听那些闲话，可以用他做例子来堵住家人的嘴了。

霍聿臣答应了，第二天就如她所愿。

原来他娶她，不过是因为她廉价。

得知所有真相，季清欢心痛难耐。

可她放不下对他的爱意，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结婚三年，霍聿臣待她冷淡至极。

不管她怎么努力卑微讨好，只要有一点不顺遂他的心意，他就会提出离婚，而她每次都卑微挽留。

他知道她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绝对不会同意离婚。

所以对他而言，离婚不是一种威胁的手段，而是一个不想和她交流的代名词。

忍耐到第99次，季清欢终于心灰意冷。

她不想再费尽全力，去捂热一颗永远不会对她敞开的心。

看着空荡荡的家，她默默转身，倒掉所有辛辛苦苦做的菜，然后去了一趟律所。

“季女士，离婚需要双方夫妻在场，您丈夫呢？你们都是自愿离婚的吗？”

季清欢垂眸，“他工作忙没空过来，这次离婚就是他提出来的。”

“离婚需要双方在场，要实在不方便，您可以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听到律师提出的异议，季清欢拿出手机，直接打给了霍聿臣。

“霍聿臣，你方才说，是要和我离婚，是吗？”

“是，我说过你要是有意见，我们就离婚。”

他冰冷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清楚传到了律师耳中。

与此同时，背景里还隐约可以听见宋晚瑜在叫他。

下一秒，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季清欢扯了扯唇，“现在可以证明，我们都是自愿离婚了吗？”

律师这才点了点头，在离婚协议上盖好章。

“既然你们夫妻双方达成一致，那我会立即申请离婚程序，等到一个月冷静期结束，你们的婚姻关系就解除了。”

听见这个消息，季清欢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家后，她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宋晚瑜和霍聿臣都坐在了沙发上。

宋晚瑜不知为何闭着眼睛，而咫尺之距，霍聿臣定定看着她的唇，喉结微动，像是要吻上去。

结婚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从未同过房，甚至没有过任何肌肤接触。

可今天，季清欢却从他那双素来疏离的眼中，窥见了***。

她这才明白，原来他也会有七情六欲，会有情难自己的时候。

“阿臣，好了没，睫毛还没取下来？”宋晚瑜娇嗔的声音忽然传来，

“好了。”

霍聿臣这才回过神，替她摘下了假睫毛。

宋晚瑜眨了眨眼，这才看到季清欢，立即微笑着站起身来。

“季小姐，好久不见，我刚离婚回国，因为之前和家里闹得有些僵，我不想回去，阿臣就说让我过来住几天，你不介意吧？”

季清欢摇了摇头，语气平淡。

“不介意，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宋晚瑜连忙笑意愈深，上前拉住她的手，要她坐下一起喝酒闲聊。

可他们俩聊的话题，季清欢一句都插不进去，只能默默坐在一旁。

聊到兴头上，宋晚瑜给霍聿臣倒了一杯酒，他也抿了两口。

一杯又一杯，三个人都有了些醉意。

宋晚瑜睡了过去，霍聿臣怕她着凉，亲自把她抱进了客房。

季清欢也***眉心想要去休息，却瞥见了落在桌上的手机。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拿起来，送到了客房门口。

房门虚掩着，灯光昏暗，她却看见霍聿臣俯下身，在偷吻宋晚瑜。

“阿瑜……阿瑜……”

他吻得用力，沉溺其中，神情专注而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