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声呵斥,惊动了将军府的侍卫,这事很快传到了韩府。
韩公爵亲自将韩辰带走,一脚踩碎了他多日攒钱买到的糖人,语气狠厉,表情狰狞的指着他的鼻尖。
“御药局还是下手太轻,到现在你还死性不改,一天到晚想着害你弟弟!连他的婚约都要搅!”
害弟弟?搅婚约?
原来在父亲眼中,他就是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人。
而原本属于他的婚约,也理应送给了叶峰。
“韩公子,进来吧。”
萧晴的一句呼唤,把韩辰拉回现实。
韩辰刚一上车,萧家丫鬟就嫌丑的捂上鼻子,把熏香炉放到了他身侧。
韩辰缓缓落座,看到萧晴神情冷漠,便没有再开口。
马车上,两人一路无言。
日落前,车子抵达了韩府。
韩辰缓慢下车,抬眼望向牌匾,‘韩王府’三个字实在是熟悉又陌生。
“韩府,我回来了。”
府门口站着三位衣着华丽的女人,分别是二姐韩淮茹,三姐韩知秋,以及韩夫人。
“辰儿,你可算回来了。”
韩夫人笑着迎上前,伸手去抚他后背,手指尖刚触碰到他便缩了回来。
这孩子怎么……瘦骨如柴?
她满脸惊诧,不可置信的再次摸上去,确定,这孩子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怎么这么瘦了?”
“又是挑食,没有好好吃饭吗?”
“还有这只手,一根手指怎么也断了?”
刚一见面,韩夫人就接连发问。
韩辰没有回答,只是作了一揖:“见过韩夫人。”
“我的身子一直如此,夫人不必介怀。”
问起手指,韩辰心头再次涌现辛酸。
试药五年,非人的待遇!
更何况前段日子被大姐韩无双毒打一顿,落下病根,毒素堆积在体内。
生活环境如同牛马,他每天要遭受毒素折磨,身体每况愈下。
恰巧,药局需要炼制新药,没日没夜的锄草翻地,韩辰劳累之下,手指硬生生冻断了。
从那天起,手指就没好过。
“好了,娘!辰弟是去御药局打杂,又不是让他筑长城,哪有那么苦?”
三姐韩知秋眼神不耐,脸上挂着阴阳怪气的笑。
像是有意揭穿韩辰,她歪着脑袋一字一句道:“御药局是皇家监管,又不是无间地狱,还能吃不饱饭?”
说完,她步步紧逼,开始套话。
“你故意穿得寒碜,灰头土脸,是想在祖父大寿之日,想让韩府丢人吧?”
韩辰迎上目光,不卑不亢道:“既然嫌我丢人,又何苦让我来参加寿宴?”
“呵!”韩知秋白了他一眼,“韩家养了你十几年,倒是把你的野心养大了。”
“你偷了叶峰十几年的荣华富贵,现在倒是得了便宜卖乖!”
“养育之恩,百世难还,你就算剃发削骨,你也也是韩家的儿子!”
“你照样得喊我三姐,喊父亲母亲,懂吗?”
所有人都盯着韩辰,希望他能改口。
韩辰目光看向韩夫人,只见韩夫人不声不响,看样子是西藏韩知秋的说法。
韩辰冷冷道:“我倒是想喊爹和娘,但韩姑娘是不是忘了?五年前,是你逼我改口的。”
韩知秋尖声叫道:“胡说,五年前——”
“住嘴吧!”
二姐韩淮茹,一脸厌恶的打断了韩辰。
“再吵下去没有意义!”
“寿宴快开始了,韩辰,你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拜见祖父。”
“哎,你们这些孩子。”
韩夫人心情不佳,面对形容枯槁的韩辰,她整颗心充满了内疚。
从小到大,她对辰儿,无不用心。
可如今,因为御药局这点小事,辰儿看她的眼神就像陌生人似的!
莫非真的应了那句:不是亲生,养不熟?
韩夫人走后,二姐韩淮茹喊来佣人,给韩辰准备一身新衣。
三姐韩知秋扫了韩辰一眼,“千年绿茶,装可怜博同情,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韩知秋丢下这句,便离开了。
她根本不觉得五年前自己对韩辰说的话有多伤人。
再说,御药局是皇家差事,怎会把人折磨成这样?
由此可见,韩辰就是装的。
五年前的一点小事,他就怀恨在心,久别重逢又摆出一副受虐的模样。
其实就是不甘,不甘自己的嫡子之位被叶峰抢走。
呵!等韩辰发现,自己扮可怜这招不管用时,他就会卸下伪装。
到时再想求和,就不是服个软能挽回的了。
她一定要让这个鸠占鹊巢的野种知道厉害!
众人离去,韩辰独自抱着衣服,往后院走去。
韩府的一草一木,甚至连空气,都是他熟悉的模样。
哪怕闭着眼,韩辰都能躲开路边的小石子,记得庭院开启的方向。
感慨完,韩辰坚定的加快脚步,往北院走去。
“辰少,您往哪儿走?您的卧室在柴房那边。”
身后的丫鬟高声制止,又不敢真的动手去拦。
虽然韩辰落魄了,但名义上还是韩府少爷。
“辰少,您乖乖听话,不要让我为难,赶紧去柴房吧,柴房才是您应该去的地方。”丫鬟一个劲的喊,试图让韩辰停下脚步。
“趁着几位小姐没发现,您赶紧离开吧,这里不是您能来的地方。”
“我不会为难你,办完事我就走。”韩辰大步向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韩辰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庭院。
不,应该说,这里已经是叶峰的庭院了。
还好,庭院无人看管,只是大门上锁而已。
韩辰伸手去摸,从墙缝间摸出钥匙,轻轻一拨就打开了门锁。
丫头在背后看得心惊:“辰少,您从哪儿弄来的钥匙?”
韩辰淡声说道:“我也曾经是韩府的一份子,你忘了么?”
说完,韩辰不再理会,进屋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然而他进屋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从前的摆设,原本平静的心境又平生波澜。
桌上的每一支笔,墙上的每一个蒲扇,珠宝珍玩,名家字画,这些他都不打算要了。
嗅觉敏感的他忽然闻到一股草药味,顺着望去,便看到桌上摆着的药壶。
试药五年,各种草药烂熟于心,光凭气味他就能判断,这是补充气血的药。
听说叶峰身体不佳?
看来的确如此。
他四处望去,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寸。
丫鬟站在身后,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背影,便没再催他离。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少爷,见他落魄,丫鬟难免心中酸楚。
曾经风光霁月的辰少,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儿,竟然瘦得只剩骨架。
可想而知,受了多少苦。
就在韩辰收拾行李的时候,丫鬟忽然看见了他的手,一时间哽咽起来。
这哪是贵公子该有的手?
韩府最低等的马夫,手也未必有这么粗糙!
这是受了多少罪啊!根本不像三位小姐说的那样,在御药局打杂享福。
“辰少,您要收拾什么?我帮您!”
“不必。”
韩辰摸到了花瓶机关,一个小格弹了出来,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老书。
他对财物没有任何留恋,回来收拾,也只为这本残书。
上头记载了运气练功的技巧,并且以图画形式记载,一般人看了也看不懂。
但韩辰自幼喜欢钻研武学,就在跟着书籍边学边练。
韩辰默默无言,收拾起来。
其实除了这本书,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当初走得仓促,心爱之物一件没带,只有唯一珍爱的书籍留在了机关里。
他将书塞入怀中,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韩辰迈出大门之际,门外迎面进来一个人,一开口便充满戏谑。
“辰哥,你进我房间做什么,是想偷东西吗?”
听这讨厌的声音就知道。
此人正是被掉包的王府嫡子,叶峰。
“我拿自己的东西,你管得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