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半夜醒了一次。
我跪坐在病床边，阿婆苍老的手紧紧攥着我。
她还穿着上午那件喜服。
刺绣出来的花上沾满了泥土，衣角袖口好几处都被撕扯开了。
我想去抚平衣服推搡出来的皱痕，只觉得直尖***辣地烫。
“阿婆……“
我不想说话，因为一开口，眼泪就要掉下来，很丑。
“蔓蔓……阿婆不能陪着你了。“
“泊希那个臭小子，对不起你，阿婆很生气。那个女孩说你死了，我不信，你看，我家蔓蔓不是好好的吗。“
“蔓蔓，我好舍不得你，我还没看着你幸福……”
我想起童年的时光，那时候是多么快乐。
阿婆身体健康，我和沈泊希无忧无虑，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
唯一的愿望，就是功成名就，报答阿婆。
在最后的时刻，阿婆难得清醒，她的眼眸如同冬日暖阳，慈爱地看着我。
伸出手，想帮我抚下脸颊上的泪水。
可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因虚弱无法做到。
我把脸凑在阿婆手上，无声地颤抖。
属于阿婆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香味涌进我的鼻腔。
阿婆去世了。
我看到微信的朋友圈里，沈泊希护着林采薇，笑得一脸满足，两人齐齐看向微微隆起的肚子。
“检查结果出来，***都很健康。”
从后半夜到天亮，我都一直坐在床边。
我向人借来了针线，耐心而又细致地缝合着衣服上的裂痕。
阿婆追求生活品质，就算身体不便，平日里穿得也是干净舒适。
我不想让她走的时候，那么不体面。
更何况，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我突然明白了，当时看着沈泊希和林采薇走时，那股翻涌在胸口的浓烈情感是什么。
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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